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拯救“凝固的时间”--央广中国乡村之声

浏览次数:1069     发布时间:2018-01-9

  

 

有人说,中国人要看唐代建筑,最好去日本奈良。这是自嘲,也是无奈,因为中国自己的古代建筑保护得不如日本好。在文物大省山西,大量珍贵的古建筑被遗忘在乡村的角落,有的墙倒屋塌无人问,有的被文物贩子拆走构件倒卖。唐大华(网名“爱塔传奇”),一个中国古建筑研究发烧友,四年自驾车深入山西23次,行程两万公里,探访散落在乡村的古建筑近700处,发布博文1000余篇,苦苦呼吁:“拯救乡村古建筑。”他自知势单力薄,但是相信集社会之力,那些在风雨中苟延残喘、无人问津的乡村古建筑的命运会有所改变。只是那一日,何时到来?


(山西应县木塔)


山西的古建筑,多得比煤窑还多。而在大多数人眼里,“煤炭”或者“煤老板”却是山西的代名词。

这在山东人唐大华眼里简直不可思议,因为那些融合了建筑、雕塑、宗教、民俗等各种文化元素的古建筑,才是他眼里的至宝。这位生于1970年的中年人,从高中时代就对中国古代建筑着迷。虽然自己做的生意跟建筑毫不沾边,但是他最大的乐趣却是古建筑研究。

建筑是凝固的时间,是历史的传奇。欣赏古代建筑,可以让人触摸文化的根基。唐大华的家乡山东德州,让他感兴趣的古建筑遗存很少,早已被他访遍。他深知山西是古建筑的宝库,因此立志要走遍山西,将那里现存的元代以前建筑都看一遍。山西拥有2.8万处各级文物保护单位,几乎每一处都有古建筑存在。远自隋唐五代,近至明清民国,历代建筑实物,饱经千百年风雨,保存至今。其中,楼阁殿塔,石窟碑刻,彩塑壁画,融合古代北方各民族之文化精髓,洋洋大观,令人仰止。

在唐大华看来:“山西古建筑是一个系统的存在,山西以外的地方,早期建筑都是零星存在,很多地方一点都没有。而在山西,从唐到清,都有实体存在,你可以进行建筑体系的研究。乡村古建筑的存在是中国古代建筑体系保持完整性的重要组成部分。”

在他的想象中,这些古建筑应该都像书中所描绘的一样,古朴典雅、精美绝伦,如同早已相识的老朋友,在那里等着他去拜访、欣赏。最初,五台山佛光寺、应县木塔、朔州崇福寺这些“高大上”的古建筑的确让他欣喜、膜拜,他以为山西所有的古建筑都是如此。然而,2010年夏天的一次意外旅行,让他一下子对山西古建筑的命运变得极度担忧。

“那段时间山西全省下雨,只有长治不下雨。我就开车从太原到了长治。在羊头山下一个叫做神农镇的地方,有个清化寺,是个省保单位。结果没想到,到了之后一找这个庙,竟然没有门。原来的大门叫天王殿,被拆了,拆了之后在这个基础上盖了一个学校。要想进入这个庙,还得穿过这个学校。我当时就想,一个省保单位怎么会整成这样?”



(山西长治神农镇清化寺,后殿及配房严重破损。目前,当地政府已经投资200多万对其进行抢救性维修。)


(维修施工中的山西长治清化寺)


唐大华从一堵几乎要塌掉的围墙爬进了庙里,进去之后更是大吃一惊,这是一座被文保单位断代为宋代的寺庙,竟然已经完全荒废,满院齐腰深的杂草和一人多高的小树,几乎令人无法行走。一座后殿,五间塌了三间,两边配房也都损毁大半。

唐大华说,这样的建筑如果放在山东或者其它东部省份,绝对是不敢有丝毫闪失的宝贝,早就想尽一切办法保护好。可是,在山西,它竟然就这样被遗忘在日益繁华起来的市镇当中,无人问津。

这只是个案吗?接下来的探访,让唐大华一次又一次失望。2011年,他把考察的重点放在了那些散落在乡村的文物保护单位。在山西长治,他独自开车,马不停蹄地在乡间奔走,每天寻访四五十处古建筑。在这些古建筑当中,有的是被列入文保名录的,有的则是“无保户”。探访的越多,唐大华越感到心情沉重。与清化寺情况类似的古建筑到处都是,比它处境更糟糕的也不在少数。

“有些国保文物单位,就在一些村落里被遗忘,连当地的村民都忽略了它们的存在。如果不是我问起来,没人会想起它们。那可都是国之重宝啊!”



(2013年,山西高平晁山村白龙王庙山门的柱础被盗,当地村民说不知道具体被盗时间。2014年,当地政府组织维修,安装了新的柱础。但是村民说,过去的柱础非常精美,现在的狮子造型柱础差得太远了。)

墙倒屋塌,柱朽梁折,雕栏败落,画栋无存,散落乡间无人问,风吹雨打任凋零——这几乎是唐大华眼里山西乡村古建筑最普遍的特征。而更让他感到痛心的是,在山西高平大野川村的东岳庙的庙墙,被当地村民用来垒成了猪圈,高平琚庄的汤帝庙的一个院落被当做羊圈,高平晁山村白龙王庙的山门麒麟柱础被文物贩子连夜盗走……

为什么会这样?为什么在我们有足够的钱去修建高楼大厦、宽阔的公路的时代,却没钱去修复一下那些数百年、上千年保留下来的建筑瑰宝?为什么我们对这些建筑艺术的消逝视若无睹?

在日本、韩国,其历史建筑大都仿照中国建造,虽然数量不如中国多,但是,都得到了最妥善的保护。以至于有中国人说,要看唐朝建筑就去日本奈良。殊不知,在山西就可以。只不过,它们地处偏僻,不在人们的视野之内。



(山西长治县南宋乡北宋村一座元代寺庙被当做木器厂。工人身后那栋破败的建筑,唐大华说应建于明代。)

唐大华在探访期间了解到,过去,很多乡村古建筑之所以能够存在千百年,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古代的乡村存在“社”这样的组织。一般情况下,方圆几个村子会结一个“社”,社的管理者大多由地方乡绅组成,负责当地的各种公共事务。其中一项重要事务,就是筹资修建和维护当地的寺庙。解放后,农村经历了人民公社、村级自治等基层结构变化,“社”早已不复存在。而过去普遍存在的寺庙,也在“破四旧”、“文革”中被大量拆毁,或者充公当做仓库等用途。待历史浩劫过后,虽然有些古建筑恢复了文物的身份,却绝少有人再关心它们的命运。

加之山西古建筑数量极为庞大,维修所需经费也就极高。对于山西大多数县市级财政来说,每年拿出数十万乃至数百万的钱来维修这些历史的“破烂儿”,着实没有足够的动力。那些散落在乡间村落的古庙,在建造之初是当地民间集市贸易、看戏祭祀、求神问卜的功能性场所,而现在,这些功能都已不复存在,所以,民间也难有保护的积极性。可是,随着时间推移,无论是文物部门还是普通老百姓,大家都知道,那些古建筑值得保留。



(山西高平米山镇云东村山坳里的一座龙王庙,建于明代。建筑建于泉眼之上,底部一根巨大的承重木厚度达70厘米。唐大华认为这样的建筑属于“国之重器”,但是,它却并不在当地文物保护名录内。)

唐大华说,看着那些摇摇欲坠的古建筑,自己心疼的不得了:“乡村古建筑不像那种鉴宝类电视节目中的宝贝,可以用金钱来给它估个价格,古建筑的价值可能在现代看不出来,但是,它们的价值可能会在我们的子孙辈显示出来。山西的乡村古建筑,它不光是属于中国的,它还属于全世界。我就想,应该为这些古建筑做点什么?但是我又没有渠道,我就在新浪博客上写东西,我得发声。我要不说出来的话,心里头不得劲。2011年圣诞节,我想了个题目,叫做《大木殇》。没想到一发出来,反响挺大,尤其微博。”



打开他的博客,立刻看出他对保护古建筑的痴迷。大量的图文,记录了他四年间23次到山西寻访和呼吁古建筑的历程。他所探访的乡村古建筑不下600处,而他告诉记者,个人的精力还是太有限了,根本看不过来。如果要以单体建筑来估算山西古建筑数量的话,恐怕不少于28万座。他不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散落在乡村,有多少岌岌可危。他为自己见到的每一栋乡村古建筑拍照,撰写其年代特征、建筑风格、损毁情况。

“你不知道什么时候,这些东西就会不见了。”这句话,唐大华经常会说起,而这也是他四处奔走求关注的动力所在。

他的博客被很多人关注,包括山西当地文物部门。2013年,他向媒体爆料山西多处乡村古建筑年久失修、被当做羊圈、猪圈,结果中央电视台《焦点访谈》做了专题报道。2014年7月,他的微博爆料山西祁县一处古塔因为无人过问而塔基悬空而引发了“塔坚强之问”,山西的文物保护又成了媒体关注的焦点。这一切,既让山西部分文物保护部门感到没面子,也使得一批古建筑因此而得救。



2014年11月初,记者采访唐大华时,他正要回访山西省当年承诺修复的九处被媒体曝光的受损古建筑。三天的奔波,让他略感欣慰的是,这些曾经毁损严重、几近废弃的古建筑,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修复,最起码是简单的保护。而这简单的修复,也让当地老百姓多多少少看到了些希望。在长治县李坊村建于元代的洪福寺,村民郭雷山听说,这座曾经被日本、韩国客人大加赞赏的破庙终于要得到修缮了,他挺高兴。而高兴的原因,不仅仅由于这座庙给他和村民保留下自豪,还因为他们村里的煤矿效益越来越差,而这庙没准儿还能用于旅游开发。

“旅游带来财富嘛。老百姓就是盼望有点收入。现在这个煤矿已经不行了,行不了几年了,下面已经空了。”郭雷山说。



(山西长治李坊村73岁的村民郭雷山记得,自己小时候的村子四周有五六座古庙,现在只剩下一座洪福寺。前些年,有些日本客人来访,对洪福寺的建筑大为赞赏。)

可是,唐大华知道,一人之力如杯水车薪,他必须想办法让更多人投入到保护乡村古建筑的事业中来。2012年,他找到了在公益领域很有影响力的邓飞。邓飞曾因成功发起了“免费午餐”公益项目而被人们熟知。唐大华觉得,保护古建筑是否也可以借鉴这种模式?

邓飞答应给他提供帮助,为他在北京提供了办公场所,并且联合《国家人文历史》杂志成立了“中华社会救助基金会拯救古建公益基金”。与此同时,邓飞认为,这个基金要想真正运作起来,唐大华不能再仅仅利用业余时间来参与,而必须全身心投入进来。他给在山东的唐大华打了个电话,希望他到北京来。

“我当时想了不到十分钟,就答应了。因为我觉得,这对于我来说,我只是花几年时间做点我喜欢的事情,换一种生活方式而已。”



(2014年11月1日,唐大华在山西高平大野川村的东岳庙回访。看到当地文保部门对这座曾经破败不堪的寺庙进行了维修,他很开心。)

他推掉了跟朋友合伙经营的公司里的事务,赚不赚钱、分红多少,他都不再关心,而是全身心投入到古建保护基金的运营中。基金的运作并不算顺利,成立8个月来,该基金募集到的款项不足10万。唐大话说,这倒并未出乎他的意料,因为他知道,以当前公众对于古建筑的认识水平和公益意识,不可能会十分乐意捐钱去保护古建筑。可是,既然迈出了这一步,就要全身心地去做。

唐大华说:“我们的目标也不高,能救一处是一处吧。我们只是希望有这么一个渠道,让公众知道古建筑保护这件事。”


(唐大华在寻访山西乡村古建筑的路上)


四年的呼吁保护乡村古建筑之路,唐大华虽然走得多少有些势单力薄,但是,令他略感欣慰的是,关注这项事业的人正逐渐增多。而从国家的层面来看,对于乡村古建筑的保护,正纳入到保护古村落这样一个更加宏观的规划中来。

2012年12月19日,住房城乡建设部、文化部、财政部三部门发通知公示中国传统村落名录,全国28个省共646个传统村落入选该名单。到2014年,第三批传统古村落名单公布后,全国已有2555个村落入选。

在住建部传统村落保护专家委员会副主任委员、清华大学教授罗德胤看来,中国的乡村古建筑现状很不乐观,这有历史的原因,也有现实的因素,最关键的还是观念,很多老百姓还认为古建筑没什么价值,他们宁愿花很多钱去盖水泥砖瓦房、住别墅,也不愿意花钱去维修老房子。目前,国家正在调动政府和社会的资源来保护传统村落,这种政府前期主导的作用很重要。而接下来的一段时期内,则需要公众观念的转变。在推动观念转变这件事上,唐大华这样的志愿者将起到很大的作用。

“唐大华先生非常了不起,他和他的团队为了保护乡村古建筑付出很多,值得我们很多人尊敬。”罗德胤如是说。

关产业的产值达到2.88万亿元。